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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藤野先生”

发布时间:2016年3月4日更新时间:2023年8月28日作者:徐红文章ID:28427浏览:

    遥望中学时代,已时隔二十多年,可是我的语文老师龚汉城却如在眼前。
    我无须再另费笔力去描绘他的音容,因为有一幅现成的肖像画最适合他。那就是鲁迅笔下的藤野先生。除了没有一撇八字须,其他可谓妙惟肖,连朗读课文时抑扬顿挫的声调也毫无二致。
    二十多年前的语文课本实在像一本政治读本,老师教得平平淡淡,我也学得索然无味。可是有一节语文课我至今记得清清楚楚。龚老师那一天一反常态地对我们说:“今天我们要学一篇课文《藤野先生》,这是文学作品,作者鲁迅是我国现代最伟大的文学家。”
    这个黑瘦的、衣着模糊的藤野先生远远地从异国他乡走近我,我分明感觉到他内心深处蕴藏着博大的爱。当他得知他的学生要远他而去时,他把自己的一张照片送给学生,背面还写上“惜别”二字。当我第一次读到这段文字时,竟不能抑制自己。文学,原来能把生活中最有情感的东西展示出来,能把沙漠润出绿洲。我抬头望着在上课的龚老师。他镜片后的眼睛似乎亮了些,他黑瘦的脸庞似乎有些红晕,他的声音高低起伏,又戛然而止,怔怔地望着我们。我凝视着他的目光,我明白,他就是我们的藤野先生。
    厌倦了大批判的文章,我开始写散文,写老师,写同学,写亲人,写自己。写一切能抒发我情感的文章。好像龚老师的评语一次比一次长,分数一个比一个高。龚老师在语文课上经常念我的作文,后来又把我的作文抄在大白纸上,先贴在教室门口,后贴在校园里。一张张大白纸上用毛笔抄着我的作文,字迹工整而清秀。我仿佛觉得他就是我的藤野先生。
    中学毕业我便要背起行囊去插队。临别,龚老师并没有送照片给我,却给了我两本书,一本是《朝花夕拾》,一本是《呐喊》。扉页上有工工整整的楷体“留念,龚汉城”。
    后来,考大学时,由于数学成绩不佳,我未能考上梦寐以求的复旦大学中文系,进入了一所师范大学。我觉得我的作家梦,我的文学理想,就像放飞的风筝,远远地离我而去,心情很郁闷、失落。第一封信寄给的是我的老师,信中大概说了许多牢骚话。不久,我收到了回信。第一行字是“亲爱的未来的老师”。我不记得后面有多少鼓励性的话语,仅就开头这一行字,那么神圣、那么美丽,我明白今后该去做什么了。
    后来,我也成了中学的一名语文教师,我常常向我的老师汇报我的教学成绩,比如获得了教学比赛一等奖,出书了,评上高级职称了。他总会很高兴,黑瘦的脸上洋溢着笑容。
    1994年的一个暑假,我带着新出的一本书去探望老师。他正患乙肝在家。他的脸依然黑瘦,还透着点棕黄,他的声调依然抑扬顿挫,但语气急了些,眼睛没有以前亮,但更多了一份慈祥。我把书递给他,他翻到扉页,上面我也写了一行字:“留念,您永远的学生”。他笑笑说:“我们现在是同事,我不过比你年长。”并亲自拿来剪刀、胶水,把“您永远的学生”贴没。
    1997年龚老师患肝癌去世。我没有他的照片,不能像鲁迅那样把先生的照片挂在书桌前,每至夜间,瞥见先生的面貌,增加勇气。但龚老师的形象却永远伴随着我在课堂里。每当我站在讲台上,我就像我的老师一样,给我的学生开启文学之门,让我的学生在文学中寻回失落的美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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