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蟋蟀鸣时易感秋

发布时间:2018年9月7日更新时间:2023年7月24日作者:未知文章ID:37084浏览:

    “扯花生了!”小时听到这句话,就如同得到一个节日庆典的号令。
    时序到了农历七八月,春天时播种的花生便到了收获的季节。每到扯花生的日子里,于小伙伴而言,高兴的事情就少不了。能尝到带着土腥味的、多于牛奶般汁液的、纯纯香味的鲜花生,是这时节第一要紧的美事。
    要实现这美事,得靠自己。大人们扯起的花生,那是颗粒都归生产队的。奢望从大人们的筐里抓一把来吃,面对的惩罚很多:扣家长的工分,别人的责骂,冷眼,嘲讽。所以,那时小伙伴们都很自觉自愿的远离大人那装满花生的箩筐。
    小伙伴们是不会悲观的,大人们扯过花生的地方,碰巧时,总会有那么几颗深埋在地里的、不愿意随大流出来的、想要馈赠儿童饥肠的花生。仔细用小锄头刨开泥土,就会看见随着翻起的泥土裹夹着的通体黄白、肥滚溜圆的“漏网”花生。这时,小伙伴们会受到一种巨大的鼓舞,热情高涨,以至于忘乎所以,我们会拼命的刨土,弄得花生地里尘土飞扬,还自以为是那个在硝烟中冲锋陷阵的战士,陶醉着呢。
    当然,这样的好事、美景不是时时都有,处处都在的。小半天劳作下来,小竹篮里也就刨到那二十来颗。有时还因为自己的兴奋过度,乱丢竹篮,把仅有的一点胜利果实不知甩到何处。于是,自己只能挎着那只有几颗花生懒散地躺在底部的竹篮悻悻离去。
    儿童们大都忘事,当下一次大人们再次出现在花生地里时,尾随的又是一伙儿提着竹篮,扛着小锄头的孩子,而且还多带了一件工具,带盖的小鱼篓。那时候似乎不曾有个辛苦,也不曾有个几乎空手而归。正所谓“有寄心常静,无求味最长。儿童擒柳絮,不得又何妨。”
    依旧兴高采烈的刨着土儿,依旧是那么的信心满满。可刨了一阵儿,我们往往就扔下锄头和竹篮,拎着鱼篓去捉蟋蟀了。找一片扯过花生的堆满了花生藤和杂草的僻静地,小心蹲下,把手作喇叭状搁在耳后,仔细聆听那“瞿瞿,瞿嘀瞿嘀”“唧唧吱,唧唧吱”的声音从哪个旮旯发出。
    一旦听出点的眉目,几个人就会循着声音的方向蹑手蹑脚地过去。到了,把身子放低。有人轻轻把可能藏有蟋蟀的花生藤及草掀开,土块搬开。其他人,有拿竹篾帽的,有拿衣服的,如临大敌搬随时准备扑向蹦出来的蟋蟀。蟋蟀是聪明的,在小伙伴们动作的时候,它们已经销声,但没有匿迹,它们攒足了劲儿,一旦被发现就飞窜出去。弄得我们无暇四顾,扑这丢那,好不容易逮到几只,又往往是掉只脚折条腿的,哪还上得了角斗场?
    强抓是不行了,只能智取。我们会设法找那些钻在地道里的弄。大个的哥哥们说他们有经验,既能把蟋蟀呛出来,又不至于淹死。于是我们这些小屁孩,被指挥去提水,大个的哥哥们只管往地道里灌水。这招还真灵,就真的逮到好几只。末了,灌水的哥哥们拿了翅膀凹凸有皱褶的,尾部只有两根针的蟋蟀。把三根针的给我们这些提水的,说是男单女双,他们要了母的,把公的给了我们,因为我们辛苦;翅膀有皱褶的蟋蟀飞不远,不好玩。他们有经验,反正我们信了。
    真到蟋蟀斗架的时候,我们才看出来了是被骗了,我们拿的那是“战争让女人走开”的主儿。他们是大哥哥,没法,这也当时的潜规则,只能怨爹妈把自己生晚了。我们要那飞得远的有用么,能打架才是硬道理。飞得远的,不就是逃兵么?
    不过我们还是有机会的,大哥哥们的那些斗得七劳五伤的公蟋蟀,就会转赠给我们,我们成了战地救护员,那也挺神圣的。既便是伤员,是败将,我们也如获至宝。把它慎重的装到自己的小鱼篓里,飞也似的跑去寻找发芽的花生,用花生芽来犒劳它们。
    在我们的精心照料下,这些从战场上下来的蟋蟀斗士们,得以延续自己的生命。重返斗场是不可能的了,但它们也总得回馈我们的辛劳。至此,每到暗夜人静时,它们便“瞿瞿,瞿嘀瞿嘀”“唧唧吱,唧唧吱”鸣叫起来。时而高亢悲壮,似吹响战争的号角;时而如泣如诉,诉说战斗的惨烈,同僚的躺倒;时而哀怨婉转,慨叹蟀生苦短,何世重披战袍?
    秋风夹带着落木飘然而至,蟋蟀的“瞿瞿,瞿嘀瞿嘀”声再响,一阵秋风也就完全就掩盖了它。然后雨也渐渐来了,秋夜的雨声没有夏夜的急骤,带来的凉意却寒彻入骨。
    斗士此时总会以跃起搏击的状态,以它的爪和腿强劲地勾牢鱼篓底,直面秋风秋雨秋凉意。
    (作者:杨宝积,文章有改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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