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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蒙《行板如歌》赏析

发布时间:2023年3月24日更新时间:2023年12月21日作者:未知文章ID:72388浏览:

【原文】
    行板如歌①
    王蒙
    ⑴柴可夫斯基好象一直生活在我心里,他已经成了我生活的一部分了。
    ⑵他之容易接受,是由于他的流畅的旋律与洋溢的感情和才华。他的一些舞曲与小品是那样行云流水,清新自然,纯洁明丽而又如醉如痴,多彩多姿。比如《花的圆舞曲》,比如《天鹅湖》,家喻户晓,浑然天成。它们令人愉悦,热爱生命。他是一个赋予生命以优美旋律与节奏的作曲家。没有他,人生将减少多少色彩与欢乐!
    ⑶他的另一些更令我倾倒的作品,则多了一层无奈的忧郁,美丽的痛苦,深邃的感叹。他的伤感,多情,潇洒,无与伦比。我总觉得,他的沉重叹息之中,有一种特别的妩媚与舒展,这种风格像是——我只找到了——苏东坡。他的乐曲——如第六交响曲《悲怆》,开初使我想起李商隐,苍茫而又缠绵,瑰丽而又幽深,温柔而又风流……再听下去,特别是第二乐章听下去,还是得回到苏轼那里去。
    ⑷艺术就是永远悲怆的解释,音乐就是无法摆脱忧郁的摆脱。摆脱了也还忧郁,忧郁了也要摆脱。对于一个绝对的艺术家来说,悲怆是一种深沉,更是一种极深沉的美。而美是一种照耀着人生苦难的光明。悲怆成全着美,美宣泄着却也抚慰着悲。悲与美共生,悲与美冲撞,悲与美互补。忧郁与摆脱,产生了一种摇曳,一种美的极致。这也可以说是一种哲学。人生苦短,人生苦短。然而有美,有无法人为地寻找和制造的永恒的艺术普照人间,于是软弱的人也感到了骄傲,至少是感到了安慰,感到了怡然。这就是柴可夫斯基第六交响曲的哲学。
    ⑸是的,摇曳,柴可夫斯基最令人着迷的是他音乐的摇曳感。有多少悲哀也罢,有多少压抑也罢。他潇洒地摇曳着表现了出来,只剩下了美。
    ⑹这就是才华。我坚信才华本身就是一种美,是一种酒,饮了它,一切悲哀的体验,都成就了诗的花朵,成就了美的云霞。它是上苍给人类的最珍贵的礼物,拥有了这样的礼物,人类理应更加感激和平安。柴可夫斯基教给人的是珍惜,珍惜生命,珍惜艺术,珍惜才华,珍惜美丽,珍惜光明。珍惜的人才没有白活一辈子。而这样的美谁也消灭不了,在火里不会燃烧,在水里也不会下沉。
    ⑺我宁愿说他是一个抒情作曲家。也许音乐都是抒情的。但是贝多芬的雍容华贵,包含着够多的理性和谐的光辉;莫扎特对于我来说,则是青春的天籁;马勒在绝妙的神奇之中,令我感到的是某种华美的陌生……只有柴可夫斯基,他抒的是我的情,他勾勒的是我的梦,他的酒使我如醍醐灌顶。他使我热爱生活,热爱青春,热爱文学。他使我不相信人类会总是像豺狼一样的你吃掉我、我吃掉你。我相信美的强大,柴可夫斯基的强大。他是一个真正的催人泪下的作曲家。我相信这与人类不可能完全灭绝的善良有关。这与冥冥中的上苍的旨意有关。
    ⑻我喜欢——应该说是崇拜与沉醉这种风格,特别是在我年轻的时候,只有在这种风格中,我才能体会到生活的滋味,爱情的滋味,痛苦的滋味,艺术的滋味。
    ⑼他的一些曲子很重视旋律,有些通俗一点的,甚至人们可以跟着哼唱。其中最著名的应该算是第一弦乐四重奏第二乐章——如歌的行板了。我写过一个中篇小说,题目就叫《如歌的行板》,这首乐曲是我主人公命运的一部分,也是我生命的一部分。我不知道有没有读者,从这篇小说中听出柴可夫斯基的音乐来。还有一些其他的青年时代的作品,我把柴科夫斯基看作是自己的偶像与寄托。
    ⑽真正的深情是无价的。虽然年华老去,虽然我们已经不再单纯,虽然我们不得不时时停下来舔一舔自己的伤口,虽然我们自己对自己感到愈来愈多的不满……又有什么办法!如果夜阑人静,你谛听了柴可夫斯基的《如歌的行板》,你也许能够再次落下你青年时代落过的泪水。只要还在人间,你就不会完全麻木。
    ⑾于是你感谢柴可夫斯基。
    注①行板:音乐速度记号,约为每分钟60-72拍,相当于人平静时的心跳节奏或不疾不徐的步行节奏。

【赏析】
    《行板如歌》是著名作家王蒙的一篇音乐欣赏性质的散文。王蒙先生以极其优美的文字诠释了苏联伟大的音乐家柴可夫斯基的音乐。在这篇文章里,作者认为柴可夫斯基的音乐魅力在于“明亮的忧愁”、“美丽的痛苦”和“沉重叹息中特别的妩媚与舒展”,这是柴可夫斯基音乐的情感色调。而它的感染方式,作者用了一个形容性动词——潇洒的“摇曳”。也就是说,柴可夫斯基音乐的最迷人处在其舞曲节奏,它们经常会潇洒地摇曳成发光而又抒情飘舞的缎带,以一种难以确定的情感倾诉来撩拨你、感动你,把你的情感“勾引”出来,变成他倾诉的一部分。
    而人们对音乐的喜爱却不仅仅是因为源于乐曲本身的美,更大程度上源于个人对音乐的个性解读。王蒙先生在写这篇文章之前就曾说过柴可夫斯基的音乐与他们紧密而不可分,是一代人的精神抚慰。在柴可夫斯基的音乐里,作者读出了珍惜、读出了善良、读出了生活的滋味、读出了青春的感觉与记忆。而这正是需要我们仔细品位的音乐精神。
    柴可简介:彼得·伊利契·柴可夫斯基,一位知名的俄国音乐家,相较于同时期的「俄国五人组」(桂宜、鲍罗定、穆梭斯基、林姆斯基-柯萨可夫、巴拉基雷夫),他的作品既包含国民乐派的描述性标题音乐,又有古典乐派的抽像美感,但在浪漫的风格中也富含了俄罗斯的地方色彩,十分的具有个人特色。
    早年的学习与发展于1840年5月7日诞生于一个富裕的中产家庭,从小就对音乐有极度的狂热,尽管如此,由于他小时候在音乐方面并没有什么特殊表现,所以他从法律学校毕业后便在司法部担任一小职员;到了1862年,柴可夫斯基开始接触了音乐班,并且研习了有关音乐的课程,终于,他辞去了司法部的职务,开始以教授钢琴维生并积极从事作曲;他的第一首公开演奏的作品是一组舞曲,于1865年9月时由小约翰·史特劳斯指挥,在帕弗洛夫斯克的露天音乐会上演奏;之后,他开始于俄罗斯音乐协会分会任教,虽然薪水相当微薄,但却不能改变他想成为一位音乐家的决心﹔随着日子一天一天过去,他的作品越来越多,也越来越受到大家的注意﹔如同大家所知,他的作品中较知名的有:天鹅湖﹑罗密欧与朱丽叶﹑1812序曲等等。
    扑朔迷离的感情生活柴可夫斯基的一生中最困扰他的莫过于他的同性恋倾向,当时的风俗并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可怜的他便将此事长期压抑在心中,为此他还迫使自己与一曾是音乐学院的学生—安东妮娜·米尤柯娃(Antonina Milyukova)结婚,当然,可想而知这段婚姻并不幸福美满,两人共同的生活让柴可夫斯基几乎要崩溃了,虽然最后这段姻缘还是以离婚收场但却暂时遏止了他是同性恋的谣言﹔在柴可夫斯基的生命中有一个相当重要的女人—娜婕达·冯·梅克(Nadezhda von Meck),她与柴可夫斯基长期通信并提供他旅游四处及作曲生活所需的经费,尽管两人的书信来往相当频繁也相谈甚欢,他们却有一种共识就是不要见面,即使不巧同时出现在同一场合或是擦肩而过他们也都当作互不相识以保持彼此在心目中的完美形象。
    死因成谜柴可夫斯基的晚年并不同于一般作曲家的穷困潦倒而是拥有相当的名气与成功,而他的死因却一直都是个谜,有人说他是饮用生水而感染霍乱而死,也有人说他是自杀死的,还有一种说法是柴可夫斯基怕同性恋的事事迹败露而自杀的﹔不管如何,他所作的曲子知名度并不因为他的死而有所减弱,甚至流传至今依旧受到大家的欢迎,这也是所有作曲家所盼望的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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